玉玲珑

Red is the Rose 第二章

八岁的孩子,人嫌狗不爱。贝乐泰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熊孩子气到心梗暴毙。

有这么一句话,养小孩就像重新认识小时候的自己——你的孩子会复制你的大部分基因:长相、性格、声音、天赋、甚至行为模式。但这个规律仅限于当这孩子是你亲生的。所以,贝乐泰跟他的养子Allen的生活就是没完没了的惊吓与意外。

比如七年前,他想给一岁半的Allen喂花生,又担心Allen对花生过敏,就照着育儿指南里教的:用小勺挑了一黄豆大的一点纯花生酱喂给Allen,静候,如果5分钟内宝宝发生大哭现象,那就是典型的过敏症状,静待十分钟等待过敏反应消失——这么点花生酱不足以致命。他按章操作,三分钟后,发生了可怕的事:小Allen迟迟等不到第二口,气炸了!
五年前,贝乐泰带着三岁的小Allen去乡村博览会,他给Allen买了一个Loki玩偶。吃雪糕的时候,玩偶放在一边,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拿起Allen的玩偶看,Allen大怒,一把抢回他的Loki藏在在身后,对小女孩大吼:"这是我的!你走开!"把小女孩吓得大哭……
四年前,幼儿园打电话叫家长,贝乐泰乖乖赶到,老师首先表扬了小Allen的组织能力:这个四岁的小娃硬是让三十多个多个孩子听他的话乖乖排队玩滑梯。然后,又批评了小Allen的管理方式:Allen把所有的想去玩其他玩具的小朋友都强行拽回来,人家不从他就动粗,有三个小朋友被他打哭了……
三年前,他带儿子搬到悉尼安居,没过几天隔壁太太投诉:五岁的小Allen 一直对她家的猫图谋不轨,三番五次要绑架猫咪企图据为己有……
两年前,六岁的小Allen在公园里用手腕上的的定位手表跟别人换了一只指尖陀螺——他完全没有商品价格概念……
一年前,七岁的小Allen大概是感觉很热,跑到卫生间开了水龙头稀里哗啦玩了一会儿,出来了。意犹未尽地在地上蹦来跳去,吧唧——拖鞋太滑,摔倒了。丫立刻抬头四下张往,贝乐泰扭头假装没看见,小娃放心地站起来,没事似的悄悄走开,不得瑟了。贝乐泰没忍住,噗地笑出声。小Allen急了:“爸爸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呀?55555!”气哭了! ​……

贝乐泰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他当年是传说中的天使宝宝:温柔、安静、听话、忍耐。而这个绿眼睛的小恶魔却是铁打的拳头浆糊的脑,炸药的脾气玻璃的心。一点也不像他!

养出这么个熊孩子,贝乐泰颇为自责,以为是自己不擅教育。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带小Allen学一些既能让他专注定力,又能让他消耗精力的东西。贝乐泰从善如流,半年内,钢琴、舞蹈、棒球、滑冰、乒乓球,付学费买装备花了几千美元,全告失败。贝乐泰转战射箭馆,几周后,当他欣慰地看着八岁的小Allen每周四次鸡血满满斗志高昂地背着弓提着箭袋往箭馆跑时,他觉得这一次终于找对了路。

这一年春假期间,贝乐泰的妈妈来到悉尼看儿子,顺便看到了孙子。淘得人神共愤的小Allen初次见面就神奇地赢得了奶奶的欢心,贝乐泰暗地里吐槽他妈:"一定是这熊孩子让你想起自己的小儿子!",总之,没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俩一见如故。奶奶说希望孙子能去墨尔本农场过暑假,贝乐泰答应了,放假第二天就把熊孩子送上飞机。作为无人陪伴幼童,Allen在飞机上气哭了一个空哥——贝乐泰绝不会承认这孩子的毒舌是来自他的独门真传,安全降落在墨尔本机场,被奶奶接走。当晚,贝乐泰回到家就打包行李准备去欧洲度假,顺便去西班牙看看老朋友羊羊。当了八年奶爸,寸步不离孩子,他这是第一次享受独处时光,他整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天亮才倦极而眠,险些误机。

中午,巴塞罗那,露天咖啡馆,贝乐泰从红眼航班的时差和中努力调整状态,在微微的眩晕中偶尔抬头,仿佛看见一个熟人:一头黑发、身材瘦小、步态优雅地在朝这边走过来。贝乐泰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咖啡杯抖了一下。那人四周看了一圈,大概是没找到空位置,转身欲离开,贝乐泰放下咖啡疾步走到那个黑发男子身后,喊了一声:"Alec!"
黑发男子吓了一跳,转了过来,不就是当年那个风情万种的小田田……
贝乐泰感觉一个大铁锤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鼻子一酸,脑子一胀,手心像被高压电打了一下般痛,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把田原皓搂进怀里。围观群众兴奋地大吹口哨……

那天中午就像做梦一样,两个人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里叙旧。就像不慎钻进了宇宙黑洞空间,时间流逝速度快得诡异,仿佛什么都没开始说,田原皓就说他不得不离开了,因为他还在上班。贝乐泰连忙说下了自己的电话和酒店地址,说完又觉得不妥,问田原皓在哪儿上班,他可以去他公司的门口等。田原皓疑惑地抬头,盯着贝乐泰看了几秒,说了一个大厦地址。

贝乐泰一直坐在这个咖啡馆,下午1点开始下雨,他躲进咖啡馆室内,给田原皓打了两个电话,田原皓回了一个,说他五点钟准时下班。贝乐泰熬到四点四十五分才离开,走了五分钟,到了那座大厦楼下。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去戏院看了一场西班牙语版的《樱桃园》,然后去了一个爵士乐酒吧喝酒,一个葡萄牙汉子看上了贝乐泰,田原皓借着酒劲儿跟葡萄牙汉子吵了起来,就在他们要打起来时,被争夺的澳洲美人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拉着田原皓的手离开了。田原皓得意极了,回头对失败者竖中指。

"我想吻你!"在酒吧门外,贝乐泰把田原皓拽进怀里,低声说。
"不要在这儿!"田原皓挣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面色不善地看着后座上两个长相过分美丽、说着一口英国腔西班牙语的客人。车内气氛紧张。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贝乐泰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握紧了田原皓的手。

他们就像一对情投意合又感情深厚的情侣一样走过酒店前台,乘电梯。
"你住酒店?"贝乐泰问。
"嗯,我来出差半个月。"
贝乐泰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患上了幽闭空间恐惧症:在这个小小的电梯内和狭窄的走廊里,他心悸头晕又呼吸困难。

当房间门被打开,他撞进去吻住田原皓时,他感觉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疯狂又贪婪地掠夺着怀里的人肺里那点空气,不知餍足……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贝乐泰把头埋在田原皓脖子里,喘息着,沙哑而沉醉的声音令人发疯……

田原皓表情僵住,慢慢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眸子逐渐冰冷。他再次挣脱怀抱,把柔情蜜意的情人推开一尺开外,抱着双臂,皱着眉,冰冷地下了逐客令:"你出去,我不想做了!"
"你说什么?"贝乐泰感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田原皓咬牙切齿地重复:"我说,你出去!"

贝乐泰疑惑又愤怒:"卧槽!这他妈的算什么?你把我带回来,又突然赶我走。你这是在玩我?你就这么无聊?"
田原皓横了他一眼:"你他妈的才无聊!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这么虚情假意的恶心话,亏你想的出!"
贝乐泰快气晕了:"你有病吧?"
田原皓极不耐烦:"我有病你有药吗?你的鬼话让我恶心、过敏、生理不适、而且我现在已经免疫了!你让我彻底倒了胃口。这是我的房间,现在你给我出去!"

贝乐泰皱着眉歪着头看着田原皓,笑问:"田原皓你这是发什么神经?莫非你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自由身?如果是那样,我可以理解——反正你的记性一向都不好,那就晚安,再也不见。但是如果你因为我一句情话就熄火,我只能理解为你是个变.态!"
田原皓也怒了:"如果我是变.态,那你就是骗子!"
贝乐泰不服:"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敢问?"田原皓大怒。
"我有权利知道。"贝乐泰的音量更大。

田原皓甩了个蔑视的白眼:"既然你的脸皮这么厚,我就给你刮下二两!拜托用你那花花公子的脑袋给我好好想一想,你上次对我说这句'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是什么时候?"
贝乐泰冷笑:"十年前,上海,浦东机场!那一你在机场告诉我你要出差正在等飞机,我一时脑抽从城里跑到机场见你!如果你还没失忆就应该记得那阵儿我们俩正暧昧得随时都会滚到一起。我在机场陪了你十分钟你就要登机,登机前我问可不可以抱你一下?你没有正面回答,却主动地抱我,抱得那么紧我以为你要勒死我!那根本不是朋友之间的抱法好吗?我又不傻,所以我对你说'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这句话不是逢场作戏的昏话,我当初去中国就是为了你,在上海待了三年只为见到你,可是我从没告诉过你,因为我不想给你压力。好,现在你告诉我,这句话有错吗?哪里就触了你的逆鳞?"

田原皓一副"终于逮到你"的表情,冷笑:"哈!编!继续鬼扯!然后呢?我飞走之后你干什么去了?"

贝乐泰悲愤交加:"我干什么去了?我恋爱了,相思成狂,日夜抱着手机,生怕错过你一个标点符号。你出差八天,我做了八天的白日梦,连我们以后住在哪儿、养几只猫、在哪儿结婚、去哪儿度蜜月都想好了,我甚至连克罗地亚的《权利游戏》取景地的酒店和周边都查了一遍。我耐心等你回来,以为你回来那天就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你回上海那天,天气恶劣,飞机晚点了4小时,我在机场咖啡店里等你,结果你让我等了6个小时,一点消息都没有,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手机永远关机,我还以为你死了!最后我打电话给你的朋友,她说你正在酒吧里跳的正high,你根本就是忘了我!我难过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还得说服自己不要怪你,我说服我自己:你对我只不过是短暂的迷恋,8天不见面,你的热情过去了,我得想开点儿!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从来不正面答复,但是你永远主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能暧昧那么久,因为你永远都是进一步退两步的人,你掌控着节奏和距离,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追随你。你优雅地来去自如,我狼狈地进退维谷。你不信任我,你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你总是让自己有足够的安全与自由,所有的压力和风险都给我。我不怪你,你天性如此,我心甘情愿,所以我就算被你耍,也不会怪你,只怪自己还不够完美,不值得让你停留。你满意了吗?"

田原皓哈哈一笑:"说的真是道貌岸然,我都快感动哭了!你要我哭给你看吗?算了,你不需要!我告诉你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在咖啡馆等我,我登机前你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下了飞机我去咖啡馆找你,可是你不在!"
贝乐泰要疯了:"我不在?我等了你六个小时,连厕所都没去过!"

田原皓耐心地帮他回忆:"你人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可是你的心不在那儿。你是怎么等我的?一边等我,一边跟别人调情吗?我给你面子没当场戳穿你而已。既然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我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你跟别人的欢乐时光?"
贝乐泰大怒:"所以你去咖啡馆,也看到我了,然后又走了?"
田原皓翻了个白眼:"不走干什么?做电灯泡妨碍你跟别人调情?同时撩着好几个,可忙死你了吧!"
"什么调情?什么撩着好几个?"贝乐泰拒绝被黑。

田原皓温柔地说:"当时你戴着耳机捧着手机打字打个不停,笑得像个中国的开口烧麦,不是在撩别人难道是在看《Cell》杂志?"
贝乐泰瞪大了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天啊!我冤死了!那天我在跟布布聊,我跟她讲我终于要跟你约会了,幸福的要冒泡。她恭喜我,说了好多祝福的话,还给我看了她给你P的戴猫耳朵的Q版画像,萌的我的心都化了。结果你根本没出现,你根本就是在玩我!"
田原皓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怪叫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贝乐泰冷笑:"对,你就是这样的人,肆无忌惮不负责任地地释放魅力,只是为了满足自恋的恶趣味,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这那几句话简直是血泪控诉。
田原皓也干脆道出他的一肚子委屈:"那你呢?你就真心喜欢我?那天之后不到一个星期你就去了加拿大,一点征兆都没有,说走就走!如果那天我跟你约会,不到一周就会被你甩了,而且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编出一堆鬼话都快把你自己感动哭了吧?你为什么后来没给我打电话?"
然而,贝乐泰显然更委屈:"打电话跟你说什么?骂你一顿还是对你哭?当时一个加拿大的公司请我,我就去了,这有问题吗?你都不要我,难道我还应该为你赔上一辈子吗?我被你羞辱的还不够吗?显然不够,不然我现在在这里干什么?田原皓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你那么恨我,今天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你到底要上床还是要算账?"
田原皓一脸不屑:"如果你没那么多话!"

"所以……所以你宁可跟一个你印象里的人渣滚床单,也不愿意听人说爱你?你可真是个变态!"贝乐泰终于了然,做出了他的总结。向后退了一步。
田原皓歪着头看着贝乐泰,语气冰冷:"变.态今天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贝乐泰优雅地笑了一下,温柔地说:"好的,如您所愿,晚安!"
嘭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摔上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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